时间:2025-04-15 来源:原创/投稿/转载作者:管理员点击:
10年前,那个社交媒体还没有彻底侵蚀人类生活的时代,这封只有10个字的辞职信引发了舆论的山呼海啸。
辞职信的主人——时年35岁、正在中学任职心理辅导老师的顾少强,她写这封信不为起号、也不为博眼球,把信交给领导以后,她就真的转身向山里走去了,没有带走一点kpi。
看着台下的学生,顾少强也对两年、十年、二十年后的自己也产生了好奇:难道我就注定要守在这里,过一眼看到头的生活吗?没有思考太久,她就拿起了手边的信纸,写下了这封红极一时的辞职信。
辞职信爆红以后,有许多记者试图采访到她,大多数都被顾少强拒绝了。她希望自己能够安安静静地开启旅程,不被任何人打扰。
“女文青在云南艳遇”的剧情,经常听说却很少真的见到,但顾少强就是这么一个能把日子过成传说的人。辞职以后,她和于占国在成都重逢,很快就领了证。
和许多一夜成名的人一样,当时也有很多变现的机会摆在顾少强面前。有人找她做广告、有人请她免费旅游,甚至有人开出100万的价钱请她去代言网游,但是被身为学生心理辅导老师的顾少强拒绝了。
顾少强的志愿并不在于一夜暴富,而是和于占国在成都的某个古镇上开了一家客栈,结婚生女,续上了在云南相遇的神仙日子。
人们迫切地想知道这个做出不同选择的人际遇如何,是不是真的能过上“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
再次出现在媒体面前,她是民宿客栈老板娘、4岁孩子的母亲、心理咨询师、古琴爱好者……身份多到堪比同是客栈老板的大冰老师,她甚至也写了一本书,书名就叫《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直到10年后的今天,媒体再一次采访到顾少强。面对镜头,她公开了现状:“现在我看了世界,又回来了。”
三年前,年迈的母亲不再适应南方潮湿的环境,于是顾少强就带着妈妈回到了老家。至于丈夫,她没有多说,只说他想要留在成都,二人就分居两地各自安好。
顾少强的生活又回到了风火轮一般的高强度作业,妈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也只能帮她默默分担带孩子的重任。
每天早上4点半起床准备开播,这是一个直播小白最适合起号的时间段。下了直播,顾少强还会跟一些家长进行一对一地沟通,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做心理辅导老师的时光。
35岁、体制内、辞职……10年前的顾少强就拥有着许多堪称当代互联网爆款流量的标签,但当时的网友们只看到了她作为一个普通人向往自由的情怀。
而现如今,即便顾少强一再强调自己“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回到了原点,其实是画了个大圈”,但大家依然更在乎这选择背后的利弊。
但对于把gap year压缩成了gap day、gap hour的社畜打工人来说,顾少强长达10年的出走还是太奢侈了。
从“集齐100个赞就离职”开始,你就拥有了起飞的可能性。因为网友们会怀着对职场深深的恶意帮你把赞点到27万,让你拥有足以“往领导头上泼水”的底气。
接下来,官宣离职、辞职前后对比、甚至是参加恋综……辞职一条龙早已成为互联网流量的兵家必争之地。
10年前的顾少强肯定想不到,如今的辞职会成变成一个互联网赛道。一批又一批声称要躺平、摆烂的年轻人,换了一个身份重新卷了起来。
顾少强10年的出走,背后伴随着互联网的蓬勃发展,使得她能够在回到家乡以后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和名气无缝衔接起直播业务。
而还没有“起号”的年轻人,站在10年后的今天,辞职看世界显然成了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于是辞职赛道上也站满了人,以一种看起来自由的方式追求另一种稳定。
每年考公季,都有大批的考生加入这场游牧。考完一个城市再换下一个城市,用参加考试的次数去博取录取率,愣是把考公上岸变成了文旅板块。
更为讽刺的是,有人回想起自己事业编考试时面试的最后一题就是“怎么看待‘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这句话”。
顾少强的纵身一跃,对她本人来说或许只是一个生命中的小小转折。但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却变成了一道无解的大题。
而如今的年轻人,不再拥有试错的机会。因为应届生的身份比金子还贵,更别说35岁这个人人自危的门槛,变成了悬在打工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求稳,成了所有人心中的准则。
远方与眼下、自由与现实,这两个承上启下的网络热梗,仿佛也预示着普通人在追寻自由之路上的矛盾与纠结。
虽然拒绝了价值百万的高昂游戏代言费,但她还是接受了另一个旅游公司的代言;又跟一家教育平台签了约,重新当上了心理学老师;后来还把字体卖给了方正字库,起名叫“顾事体”。
敢折腾、也有点名气,顾少强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直到疫情的到来给客栈带来了毁灭性打击,2020年前后的住客评价也形成了截然不同的两极。
十年前,就在顾少强辞职的前后,有过一段公务员离职热潮。当时,这样的现象被认为是人才流动、社会活跃的反映,很多人都抱持着积极的态度。
十年后,辞职潮变回了考公热,二战、三站的考生比例飙升,最热门的岗位竞争比高达16702:1。对未来的焦虑和对当下的不安全感,让人们对待编制的态度又来了个180度大转弯。
虽然后来被证明可能是AI在胡言乱语,但它给出的死亡理由还是让80后们深感代入:职场压力、健康风险、过劳死……
90后当然也没有好到哪去,因为他们普遍还在给上述的80后们当下属。这两拨曾经被认为是“垮掉一代”的时代宠儿,如今才开始承认,身体和精神早已在垮掉的边缘了。
现实与理想的割裂、童年与长大的断层,无一不让他们反复怀疑:到底是世界变了,还是当初的承诺从未存在?
2019年,顾少强还在成都如火如荼地开着客栈,接受鲁豫的采访时,她说:“虽然每个人用自己舒服的方式过完一生时最重要的,但关键很多人不知道什么是让自己舒服的方式。”
旷野和轨道,到底能不能既要又要?那些回乡创业、脱下长衫、选择FIRE人生的人……他们又能不能探索出一条“让自己舒服”的道路呢?虽然答案还没有得到验证,但好消息是,人们对于“幸福”和“成功”的定义终于开始动摇了。
或许我们只是过于诗化了远方的自由,又多少污名了近处的风景;又或是忽视了旷野也有它的局限,而轨道也并非永恒的保障。
真正的自由,或许从不在于挣脱引力的束缚,而是在旷野与轨道之间的坐标系中斡旋,享受那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